什么？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老师？！

　　自从2004年我开始在德国参加华德福教师培训的那天起，“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华德福老师”这个问题就时常在我心中浮现。我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许多有经验的华德福老师和前辈，从这些人那里得到的回答，有些会给我极深的印象。比如我的恩师Uwe Densch告诉我：“只有你真正知道孩子是什么，你才能够成为一个华德福老师。”这些答案往往是更多地引发我自己的思考，但都无法让我完全满意。尤其是从2011年起，自己成为一名华德福主班老师之后，我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更多了，近几年想要找到答案的愿望更迫切。但近几年来，这个问题依然是“悬而未决”。

　　直到前不久，我偶然从一本书上看到这样的信息：世界上第一所华德福学校——德国斯图加特自由华德福学校的学生，自1938年以来被要求凭直觉来回答“什么是真正的华德福老师?”这个问题。书中介绍了一些学生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其中的一个例子是一个在二战结束后不久在这个学校学习的学生写的，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几乎无限接近了问题的答案。他这样写到：

　　“。。。。。。背诵一首诗，作一个演讲，对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而我更愿意让老师相信，我学不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来背诵相关的诗。因此，在H老师上德语板块时，发生什么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我们必须学会歌德‘神秘而古老的’诗。这是我们在12年级时，一定要做的功课。其实我能领会这些诗句，也能凭记忆记住它。可就在某一天早晨，当H老师令人意想不到地叫到我的时候，我站在那里一句也背不出来。因为我没有举手，所以又可以坐下来。接着我的同学背诵了那首诗。当时我坐在教室里，对我自己的愤怒油然而生。因为自己对这首诗的解读和表达绝对不满意，就象当时我从别人那里听到那样。我感受到，这首诗在我内心中发出的是另一种声音。

　　当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家中，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挂在桌子上方的歌德像，便陷入了沉思：歌德究竟想用这首诗告诉我们什么。之后我开始高声朗读：我必须首先习惯自己的声音，这种声音在此之前我确实还从未听见过。我一次次地感受，用我的声音我能够表达出什么。我如痴如醉地重复这首诗，以便能够让诗的感觉和在诗中不同部分变化的主旋律完整而纯净地表达出来。通过这样的努力，我忘记了我自己，彻底放开了。那一刻是一种突破或者爆发。现在我意识到了，用语言和自己的声音，我能塑造什么东西了!我具有这种天赋，能给诗句赋予生命。

　　第二天早晨，发生了从未发生的事情：H老师再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当然还是作为第一个背诵“神秘而古老”的歌德的诗的学生。我站了起来，就在那一刻，诗句中的思想充满了我：“我愿意让你们看到，歌德这首诗想要表白什么，我必须让它变得鲜活起来”。我开始从头至尾地朗诵这首诗，忘我，毫无拘束，自由自在。。。。。。当我朗诵结束时，整个班级鸦雀无声。我坐下来，突然我又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不知不觉中我做了自己最喜欢做的，我眼前一片黑暗。H老师在简短的说了句表示认可的“谢谢”之后，像通常一样走到下一个同学跟前。如果他再用其它任何一种表情或者一句话提及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非同寻常的举动，那么我可能又会把自己拉回到我沉默的恐惧中。就这样，我慢慢地又重新开始进入到课程的进程中。。。。。”

　　通过这位学生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学生经历了他成长过程中的重要一步：他发现并且获得了自己的能力。这个描述还让我们清晰地意识到，老师的处理方法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去做一些完全非同寻常的事情——在第二天对学生进行第二次要求，而不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评论学生那些不合常规的表达或者举动，而这是决定性的，也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是什么影响H老师这样去处理呢?很明显，对于这个学生个性的特殊状况，这个老师已经发展出了一种感知能力，这种能力决定他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对待这个学生的方式，不是根据那些准则、规范或者计划来确定并做出的，而是通过实际的、当下的与学生之间的交流来做出判断，成长中的学生需要通过这种鲜活的交流得到帮助。这位教师的这种处理方式，具有华德福教育的典型特征。如果学生对“华德福教师”做出评价，那么他们是通过感知得出结论，老师是否努力生活在他们的感知中或者相反。

　　为了培养和提高教师的个人能力并发展出相应的方法，鲁道夫.施泰纳从人智学出发，为华德福学校的老师提出了许多论述和建议。

　　对施泰纳来说，华德福的教育不是一个纲领，而是一种使命，实现这一使命的前提条件是：

　　1、教师首先要感受每一个对他信任的孩子的个性，这是一个教育者的责任。

　　2、教师所采取的任何措施，必须符合儿童和青少年的发展规律，并能促进他们的成长发展。

　　3、教师努力从事教育工作的同时，自己始终是一个学习者，一个自我教育者。

　　4、教师要像艺术家一样，基于自己特有的兴趣设计课程内容并承担自己的责任。

　　5、教师要把自己这种独特的活动同其他学习者的活动紧密联系在一起。

　　当然，学校也必须传授熟练技巧和各种能力、知识和才能，但个体的成长需要从更多的方面去促进。人的各种各样的能力不应当与社会环境和现实脱节，这些能力要面向文化、政治和经济领域，并服务于它们。

　　从施泰纳那里，我们发现了一条成为真正华德福老师的明确道路。

　　王守茂

　　2016年2月11日于青岛

　　(本文作者王守茂老师任职于春之谷学园，是辛卯班的主班老师，也是春之谷学园第一任主班老师。)